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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茶园最值钱的,还是古茶树。龙行山生态环境好,古茶树所在的林地几乎就是原始森林。
为了采摘、修剪方便,每颗古茶树下都搭了架子。
郭清两腿一蹬,攀着架子窜到古茶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到嘴里嚼着。
清风徐来,茶树飘香,还夹带着断断续续的哭声,饶是郭清胆大包天,这会也吓得一哆嗦。
王老爷子留恋得抚摸着古茶树,孙儿年幼时刻的“到此一游”长得变了形,他一脸伤感小声哭着:“都是儿子不孝,没教好子孙,手艺没传下去不说,祖传的家业也卖了。”
清风化作凄风,哭声变成惨雨,郭清在树上蹲的腿脚发麻,硬着头皮下来。
扶起老头,“老人家别这样伤心了,您家是子女出息有了更大的事业,又不是败家子。我听王叔说他在省城开了大商场,可气派了。您来山上家里人知道不,我送您下山吧。”
人老了,脾气也固执,王老爷子抱着树干不肯走。越发老泪纵横,他都快死的人了,也不在乎在小辈面前丢脸了,“赚了更大的家业有什么用,这些树都是几辈子的祖宗传下来的,每一颗都有王家子孙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他揪下一片树叶,“每年我都要亲自采茶炒茶,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这话说的伤感,郭清:“老爷子,王叔也是为了您的身体。这茶园我买了,但是您随时都可以来,只要您好好的,明年春天我请您来炒茶。”
王老爷子拽着袖子擦干眼泪,靠着树干叹气:“我这个岁数了,他们不会让我再来了。”
郭清心里一动,要说炒茶谁能有他手艺好,“老爷子,反正下个星期您才走,不如我拜您为师,您教我炒茶吧。”
王老爷子瞅着他半晌没说话,“小郭啊,你放心,这回我是真要走了,不会给你捣乱的。”
郭清笑了:“我知道,我是真心拜您为师的。”
王老爷子沉默许久,最后还是答应了。孩子一片好心,再说他确实舍不得茶园,有了师徒的名分,日后想回来看看也名正言顺。
他哪能想到郭清是真的会认真学炒青的,还学的那么快。
不过两天,郭清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站在锅前,热气烘烤面庞,郭清白嫩的皮子此刻烘得发红。
大锅里噼啪声不断,一双手不停地在锅里抖动、翻转,感受着鲜叶水汽蒸腾的程度,锅温的变化。几分钟后,茶叶的香气扑鼻而来,翠绿的叶子皱皱巴巴变成了深绿。
他没带手套,硬是靠着自己的皮肉好好体会每一分钟茶叶的变化。改造后的身体格外敏感,痛觉越发明显,郭清却毫不在意,任由滚烫的叶片烫过白嫩的肌肤,额头的汗水流过眉毛都不皱一下,只专心致志盯着茶叶。
王老爷子坐在一旁,看着他好像看着过去的自己,为了学好手艺,一双手烫的没了毛发,站在锅前一炒就是一整天。
他心情复杂极了,自家孙儿天天带着教都不爱学,弃如敝履;别人家的孩子捧他像个香饽饽,恭敬刻苦,进步神速。一辈子的手艺就这样交给外人了,这种心酸矛盾实难言表。
王老爷子心里隐秘的不甘无处排解,他的子孙没一个愿意继承茶园的,别人再说他们出息又咋样,祖宗基业没了,这种痛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承受。
有时看着郭清这般伶俐聪敏,他恨不得倾囊相授,有时想到他怎不是自己孙子,又要口里酸酸的阴阳两句。
郭清只当老年人固执,他素来尊老,不与他计较,师傅骂几句算得了什么,学到本事才是真的,对他越发恭敬。
王老爷子这边骂完他,回家还要牛气哄哄的和儿女炫耀,自己收了个好徒弟,天生学炒青的料。
王思齐悄悄和他爸吐槽:“爷爷可高兴了,回来骂人都有力气了。”
王普洱这几天被老爷子骂的满头包,只管找儿子撒气:“都是你娇气,爷爷教你多久了,你连手都伸不下去。”
王思齐瘪嘴:“那锅两三百的温度,我手下去就废了,还怎么写程序啊。”
王普洱也心疼儿子,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当然没法逼儿子,无奈道:“就让你爷爷高兴几天,少和他顶嘴,没事就出去玩去。”
一周的学习,在老爷子矛盾复杂的心情中结束,郭清炒出的茶,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如此天赋出众,最后只能归结为天赋异禀。
老爷子教完炒青教揉青,把普洱茶的各项工艺详详细细交给他,临走时还把自己多年的笔记送给他。老爷子心里一万次相见恨晚,这么好的孩子要是早几年遇上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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