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轮刀被反手插进雪地里,虎口已经裂开了,血顺着刀柄往下流,青色的刀刃上缓缓流淌着红,有我的,有他的,滴进雪里晕开。
尝试着借力站起来,但是……
反倒一个踉跄,一头栽进了雪里。
明明本该因为快速蔓延进身体的冷意而下意识地爬起来,但这种寒冷在这种时候居然成了不错的麻醉剂,小小的麻痹了我的痛苦。
脸周围的雪很快就融化成水,争先恐后地要钻进我的鼻腔,想要咳嗽,但似乎反倒因为肺部受损而咳出血了,肋骨肯定断了,具体不知道是几根,只祈祷不要扎进内脏里吧。
左手尝试撑地但是使不上劲,可能断了,可能只是扭伤,右手虽然还握着刀,却因为血流的太多而开始打滑。
相较而言,双腿应该还算是完好,除了拉伤和扭伤外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之前本来就陷在雪里的一部分,现在已经快冻僵了。
真是凄惨啊。
之前处于最佳状态的我都没有伤到对方分毫,现在的我恐怕更不可能了吧。
好烦啊。
仅剩的战意也在痛苦里消退了。
真想在这里躺到天亮。
也不是不行吧?
明明之前他也说可以放过我了,这么久了那两个人也应该跑走了,我也没必要再战斗了吧?
在雪地里冻死也好,怎么样也好,我已经尽力了,还想如何呢?要我再爬起来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他比我强这么多,我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好了吧?刀都快断了,再试一次也不过是增加伤势,自取其辱吧?
换成别人拥有这样孱弱还没什么天赋的身体,他们也不会比我更好吧?
“凡事做到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可以。”
我已经做到了,所以现在也是该放弃的时候了。
反正我在这里也是无根的浮萍,没什么人会为我的死流泪,我的友人不会知晓,我的对手不会叹息,所以在这里死掉,也许是我最好的归宿也说不定。
本来应该这么说的。
……可山下的人呢
在看烟花的他们,尚且不知危险正离他们咫尺之遥吧。
如果我死了……
那么到头来,我岂不是什么还是也没做到的废物……?
提前已经听见了炮弹逼近的声音,及时的使出了风盾,但最终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留住。
难道要我承认,这么多年,我仍是个废物吗?
绝不可能——
膝盖狠狠地顶-住身-下被压缩了的雪,握住刀柄的手用力到指甲都要折断,吸气呼气的时候有血腥味还带着痛苦。
做下决定之后,发现摆脱死亡也许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难,硬生生地把自己从雪里拔出来的时候,仿佛风都在帮我,身上的薄雪滑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虽说站了起来,可身体还是很摇晃,头也很眩晕,我看着面前被自己砸出来的人形雪坑,血已经蔓延了一大片,才意识到自己是失血过多了。
我抬起左手的时候发现手腕已经显出不合常理的扭曲和青紫,不过还是用手臂抹了一把脸,丝绸质感的羽织划过脸颊的触觉,才让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下。
天上的烟花还在放,不过显然已经到了最末尾的阶段,零零散散,把天空短暂照亮后又迅速消散。
明明已经听到我挣扎站起来时发出的响动了,可上弦三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严阵以待,毕竟面前的,只是负隅顽抗的蝼蚁,没有什么用心的必要。
但是,越是这样的时候,人因为怕死,所以才会爆发出可怕的潜力来。
正如所谓临死前回忆一生来搜寻有没有方法摆脱死局的‘走马灯’一样,我现在应该处于在死前最后一次负隅顽抗的‘回光返照’吧?
以前当军警的时候我最忌惮讨厌这样的绝望而无意义的反扑,现在轮到自己的时候,却不免要为此庆幸。
果然,就算自己心里知道的再怎么清楚,本质上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右手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往外冒血,但由于天气太冷,手和刀柄已经被结冰的血黏在了一起,挣开时不小心又扯开了伤,但几乎感觉不到痛了。
调整了一下姿势,转动刀柄,因为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的最后一击了,所以感觉浑身轻松,好像风吹过的时候都在抚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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