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身为制片人，王文珍指定是犯不着跟投钱的金主们过不去。
但在娱乐圈这个道德底线低下、人性极容易沦丧的大染缸里，她一路摸爬滚打二十多年，扪心自问，到底还是保留了几分不值钱的良心。
那部电影，就是男童星唐奕帆惨遭魔爪的契机。
而她既然从小瓜神这里知道了这件事，就做不到见死不救。
王文珍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伏曦，然后跟着夫妻俩坐上了同一辆摆渡车。
车内很宽敞，有暖气，有通风，四周是软座，中央还摆了一张方桌。
伏曦和伍晗骄前后脚上车，和导演坐在右边。
王文珍在对面。
她接过服务员用炭火烤好的橘子和桂圆，剥着皮，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钱总、钱太太，您二位……是有所不知啊，钱总投资的那个项目，怕不是什么好买卖。”
钱太太来的晚，在杀青宴上自然没听到小童星那一茬儿。
所以，她现在还能心安理得地跟王文珍推杯换盏。
钱太太沏上一盅六安瓜片，递了过去：
“哦？王制片也听说过那部电影吗？”
王文珍接过，浅浅抿了一口。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耳闻呢？”
钱太太打起了精神。
“难不成，您是有什么内幕……”
毕竟，他们夫妻俩往电影里投的都是真金白银，要说丝毫不上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内幕倒是算不上。”
王文珍卖了个关子，“钱总身家万贯，豪迈大方，支持国家的电影事业，向来都是大手笔。”
话音再一转，“所以啊，在背调这方面，可能就没那么斤斤计较。”
计较啊，他怎么不计较了？
钱建峰凑过身子，拱手让茶：
“钱某愿闻其详。”
王文珍笑笑：“嗨，倒也没什么。”
“就是那个电影的本子有点儿差，弄了个汉代背景，结果随便翻两页，历史常识错误都能挑出来一大把。”
“那个项目的策划跟制片也不靠谱，找了个导演班底，经手的片子绿豆评分就没上过5.5。”
“不肯请几位有真才实学的文学策划和礼仪指导，就连统筹也是个只会坐办公室的摆设，脚后跟从来没踏进过片场半步。听说他出的通告单，下大雪还让人拍大晴天的外景呢。这不，昨儿个夜里，这第一场戏就没拍成。”
钱建峰听得一阵肉疼。
连个拍摄规划都没有，居然还敢在北京租园林实景。
这得白瞎他多少钱啊？！
王文珍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埋头剥橘子的伏曦，慢条斯理地往关键上引：
“最主要的是吧，那电影选的角儿不好。姑且不谈流量明星的演技怎么样，就单说那颜值——女一号在电视剧里不算出戏，可实际上，压根儿离不开美颜滤镜。男主角就更糟糕了，最近摊上整容修复期，那张脸放在大银幕上，啧啧啧，也不知道得有多灾难呢。”
“还有那个小童星唐奕帆——今年才刚满13岁，个子矮，身体弱，出演男主角少年时期，一堆骑马的戏份全都拍不了。”
“钱总，今天这也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饭，我才会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部电影啊，能抽身您就尽早地抽身吧！”
抽抽抽，我这就抽！
钱建峰急得就要打电话谈撤资。
可掏手机的胳膊却被人一把摁住。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钱太太从容一笑：“王制片，对于这部电影的选角儿，我反倒跟您有点儿不同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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