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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高级病房,秦潇脸如白纸的躺在床上,月光寂寥的透过窗户给病床上的人裹上一层透明的薄膜,若不是胸口还在轻微的起伏,看着真像是个已经没了气的。
坐在床边的王妈不禁打了个寒颤,抬起手掌在胳膊上胡乱搓了一把,“唉”,年纪大了,真进不得医院,走廊上也没个人,安静的出奇。
她来秦家三个月了,每天负责这位少爷的衣食起居,因这位少爷性子乖张不好相与,来来走走了不知多少人,王妈也没指望能干长久,但碍不住工资的诱惑,忍一天是一天,毕竟这里一个月顶别家三个月的薪水。
看了眼墙上的蓝底方形挂钟,八点了,王妈起身准备去隔壁的家属套间休息,出门前最后扫了眼床上的人,感觉床上的少爷刚刚眉头微蹙了一霎,但又看的不够真切,她把手从门把上垂下来,往床边挪了几步,俯下身眯着眼睛又盯着细看了几秒,并无任何异样,估计是眼花了,还不等她直起身,秦潇猛的睁开双眼,继而大口大口的开始喘气。
王妈边拍胸脯边后退:“哎哟,……少爷,你可醒了,唉哟……吓得我。”抬手摁向墙上的开关,白光瞬间照亮病房。
王妈又试探的问了句:“额……少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叫医生?”
秦潇木然的看了眼王妈,眼睛随即睁大,他的脑子顷刻间停止了运转,过了好半晌,他撑着床头吃力的坐起身,环视着整个病房,把手上的针头一拔,赤着脚跑到洗手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手颤抖的想把蓝白条纹病号服的扣子解开,因颤抖的厉害,小小的扣子怎么也握不住,他猛的一扯,扣子掉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胸口处皮肤光洁,并没有什么伤口,更没有那个能夺他命的“年”字,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他还没有开始自掘坟墓。
上一世走马观花的各种画面在脑海里不停切换,他痛苦的抱着头蹲下身去。
“少爷?”王妈看人半天不出来,敲了敲门。
秦潇站起身,走出卫生间,病房里已经来了二位值班医生。
作为宜滨市商会会长的独生子,二位医生对着二十出头的秦潇都是一脸谄媚,点头哈腰,望闻问切一套程序走完,看秦家少爷愈来愈不耐烦的脸色,二位很有眼力劲的默默退了出去。
秦潇看了眼不知姓甚名谁的保姆,手轻轻一挥。
王妈也识相的走了。
这是二十岁那年,和几个朋友在盘山公路飙车,在一个拐弯处漂移,与地面倾斜六十度时不幸侧翻,车子被一股重力狠狠的甩出公路,卡在护栏与山坡的交界处,但他命硬,仅仅胃部遭受挤压吐了一口鲜血,和身上不同部位表皮擦伤,没有骨折,也没有骨头断裂。
对于自己的重生来过,秦潇有些消极,一颗已经残破不堪的心还有勇气去面对旧人,旧事吗?
在医院茫然的待了三天,带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迎来了出院。
秦泳权百忙中抽空来医院接儿子,身后跟着秘书邓先,二人一前一后走着,邓先边走边汇报着下午的行程,秦泳权抬手:“下午行程取消,我另有安排。”邓先把被取消的行程时间段在行程表上用钢笔划掉。
病房里秦潇已经收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黑色斜挎包被甩在身后,他拿着手机无聊的刷着页面,坐在床边等。
病房门被推开,秦泳权还没开口说话,儿子就把他抱住了,他一愣,他儿子对他的感情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烈了吗?他不自然的挣开:“好了,多大的人了。”
“爸,让你担心了。”
秦泳权看着儿子红着眼睛,感觉怪怪的,他一直忙于工作,父子感情也不冷不热的,今天也不知吹的什么歪风。
但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时睁只眼闭只眼,对他那些不着调的行为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他能认可。若父子关系能缓和,他当然也乐见其成。
秦潇自知以往离经叛道,父子关系如履薄冰,若不是血缘的牵扯,自己应该是秦父最讨厌的那种人了,逃学,混夜店,飙车,喝酒,打架,还喜欢男人。
秦潇深吸一口气,亦步亦趋的跟着秦父下楼。
楼下加长版豪车后坐已经有人了。
“秦叔叔。”纪雪歪着头透过车窗甜甜的打了个招呼,看着后面的秦潇,努了努嘴,最后鼓着腮帮移到里坐,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秦潇,上次叫了声“哥”被他眼珠子一瞪,哆嗦的她扭头就跑,哼!她还不想叫呢。
秦父上了副座,秦潇打开后座的车门,僵硬的靠着门边坐下,二人中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上辈子二人就不对付,何况死过一回的现在了。
秦父对孩子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漠然视之,车里安静的各怀鬼胎。
直到车子驶进秦家别墅庄园,欧式的公馆别墅占据半个山腰,壮观煊赫,可以看出主人的显赫地位在宜滨已然位于登峰造极那一列。
“爸,我想跟你谈一下。”秦潇跟在秦父身后说到。
看纪雪进了大门,秦父停下脚步,看着儿子:“嗯,你说。”
“去书房谈吧。”秦潇走在前头径直进门上二楼书房。
秦父皱着眉,不解的跟着上楼,他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需要去书房谈话的必要。
秦潇跟着秦父进了书房,在靠窗的沙发坐下,“爸,我不同意你和柳阿姨的婚事,我跟她的二个孩子也不可能和平共处。”
秦父愣神片刻,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反对:“你之前不是同意的吗?”
秦潇把头发往后捋了捋,心里有些烦躁,他谨慎斟酌后开口道:“他们没表面上看的那么好,你还不够了解他们,你们结婚了也不一定会幸福的,她那个儿子也……”秦潇停顿两秒,继而说到:“她那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儿子认真的眼神,秦泳权心里有些微怒,但又夹杂了一丝欣慰,能提出质疑,说明儿子还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秦父露出慈爱的神情:“潇儿,你长大了,我因忙于事业,对你的关心一直不够,这我是知道的,柳阿姨知性贤惠,一定视你如己出,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家族企业继承人肯定也是你,但你需要帮手啊,爸也是在帮你培养人才。”
秦潇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因为现在的“柳书真”是真的温柔贤惠,现在的纪雪更是可爱灵动,而“纪伯年”是什么样的人呢?是他上辈子一见面脑海里就浮现出“云岭冰峰素色寒,雪莲典雅峭崖欢”这样的诗句,如雪山的莲,干净凛冽,不可侵犯。
“爸,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吗?我真的不喜他们一家人。”秦潇还在试着做最后的挣扎。
秦潇妈妈去世的早,秦泳权孤身多年,希望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陪伴在身边,他是真心喜欢柳书真的,温柔细心,如涓涓细流,总能浸润他这颗腐朽的心,秦泳权不容反驳的说到,“潇儿,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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