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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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又热又干。

今天已经是没有下雨的第一百三十七天了，别说村口的那条不深的小溪，就是村长家门口打的那口井，也早在十天前彻底干了。

陈春花努力想要分泌点口水出来，润润自己那干裂的嘴唇，但没有用，一点口水都没有。嘴巴里一股淡淡的铁锈的血味，不想浪费这点湿润，她赶紧含了含自己的嘴唇。

即便只是虚假也好，总觉得整个人都好了点。

肚子传来了一阵饥饿的轰鸣声，她事不关己的拉了拉自己腰上紧紧捆着的布带子，又努力再扎紧了些，确定勒到肚子感觉不到那阵子饥饿一会，她才双目无神的努力想要跟上前面的队伍。

这是逃难的第七天。

原本村长家水井还有水的时候，地里别说种庄稼了，就连原本生命力旺盛，好像怎么除也除不掉的野草都死了。朝廷说是会放粮，会放粮，但是等村子里好不容易赶到县城去问的时候，县太老爷都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粮仓在那里，老鼠都不稀罕在里头作窝。

难啊。

谁不想留在自己家里呢？

但是老天爷不下雨，地里没庄稼，再这么熬下去，别说家，人都要没了。

于是村里几个阿公和村长就拍了板，“逃荒。”但是往哪里逃，又逃到哪里去，却是不知道。只说往有水的地方去，去到有水的地方就好了，没有田，没有地，没有家也没关系，有个地方落脚饿不死人就好了。

他们村算是出发的比较晚的了，隔壁村早早的就不见人影了。等他们这么熬着走了快三天，硬是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春花，再走走，再走走前面就有水了。”这是她爹陈三，生怕有人撑不下去，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别说水了，就连稍微湿润一点的泥，都没看见。

陈春花眼前已经有点重影出现，家里原来就只有一小罐水，四个人再怎么节约着每天只喝三口水，今天也已经快见底了。

但是逃荒的路还远着呢。

中午的太阳大，眼看着大家早上都走了快三个时辰了，虽然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是队伍里一前一后跟着的村里年轻劳壮力还是敲了敲手上的那个破铁块，“当——当——当——休息半个时辰再赶路。”

可算是休息了。

刚刚还在埋头走着，虽然累，但也还能咬牙坚持。现在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那口气一散，这一屁股坐下来后，就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好累。

好晒。

好热。

好饿。

顺着这条路，真的可以找到水吗？

看着懂事的弟弟陈石头捧着家里的那罐宝贝小水壶，小心翼翼的晃了晃那点水底后，递了过来，“姐姐，你今天的水还没喝呢。”这罐子里也就两三口水了，正想要借着病弱弟弟的手勉强沾沾嘴巴，就听见原本坐在队伍后面的村里人说，“快看！那里，那里有个好大的土堡！”

“这里怎么会有房子？”问话的是村里平日里还算活跃的陈二蛋，只是逃荒以后大家都缺水，现在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来节省水。

“爹，我们走的这个路是对的吗？”陈水生把自己老爹从板车上扶了下来，他老爹是陈家村的村长，走这条路也是他和村里的村老们拍板定下的。“地图上可没写这块地方有个土堡。”

只是这条路不好走，今天不过才第七天，但他们的队伍一直没找到水，没怎么喝到水又一直赶路暴晒，不少老人都已经在路上去世了。

村子里不富裕，家里能够有一两把锄头都算是条件不错的，更别说有些人家里只能拿些碎瓦片包长木条上做武器。如果那个房子像之前经过的村子一样是个空村还好，大家也能找个有遮挡的地方避避太阳，找点吃的。

但毕竟现在是逃荒，路上没碰见生人，不代表一直没有生人。

万一——

村长陈有德紧张的差点握不住自己手上拿着的地图，这个地图是他们村祠堂里祖上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传下来的小地图，溪流也好，村庄也好，早就不准确了。

逃荒的这条路是他和村老选的，全村的人现在都在这里，能做主的几个村老现在身体看着也不太行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无颜去见底下的列祖列宗是小，村里这么多条人命能不能活才重要啊。

但是能怎么办呢？老天爷就算这样对他们，他们也还是想活下去啊。

陈有德闭了闭眼睛，说出来的声音都有些飘，“你带上家伙什，找几个村里的年轻后生一起，一起去那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