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之灾?”我大惊,他并未挑明,只凝声道:“刘府不出七日便会有一大劫,此劫难危及刘府上下一百多口人,非同小可,这段时日,你我勿要轻举妄动,待她出现之后,再做打算。”
她?我小声问道:“尊神说的那个人,是前日我们瞧见的女妖么?”
他颔首,有一搭没一搭的执茶盖拨着茶芽,“嗯,她叫琳琅,若是你遇见了,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免得伤了自己。”
她的修为比我高深,我也晓得和她作对多半是自讨苦吃,可我总觉得,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
不过半个时辰,我终于明白了君明话中的意思,所谓灭门之灾,所谓故人相逢,也不过是因为,夫人临盆在即,而刘家老爷匆匆忙忙回来后,竟带了个相貌无双的姑娘。
我与那姑娘唯一一次擦肩而过时,我能感觉到,她并不是凡人。
刘府的夫人苏醒后想要见一见我,特意命丫鬟去院子中请了我,我照着民间郎中的模样先给夫人把了脉,待晓得脉搏一切安好之后才启唇道:“夫人的身子已经没有了大碍,只要再养养身子便会慢慢恢复。”
夫人握着手帕轻咳了两声,拂袖虚弱道:“你们,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孟姑娘,还有些话要说。”
丫鬟们极为听话的恭敬屈身一拜,退了出去。我扫了眼空荡荡的厢房,将目光落在她的容颜上,她蹙眉又咳了两声,平静了片刻,道:“姑娘,我,见过你。”
我浑然一愣,她将手主动搭在我的胳膊上,眼中带着潮湿:“姑娘,我的伤触动心脉,平常人,是没有法子来护我们母子安好的,姑娘既然能妙手回春,有这功夫的纵然不是普通人,更何况,她存心要取了我的性命,不瞒姑娘,我昏迷之前,曾有幸见过姑娘的容颜,所以我认识你。”
普通凡人是没有机会得以见到神仙的,即便是见到了,也会因着天命的关系而忘记得一干二净,不知为何,她怎会记得我……
我不说话,她目光悲切:“我知道,姑娘你们的来路多半也是因为她的关系,她来了,她终究还是来了,那些年,是我对不起她,不能怪她。”
我拧眉:“她是谁?”
夫人凄凉笑道:“自从我十二岁那年开始,便会日日重复着一个相同的梦境,梦境之中,我抢了她的夫君,害她被误会,被秦郎赶出家门,后来,她变得开始嗜血,开始报复,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杀了我和她夫君的孩子,我受不了这种结果,便一条白绫上吊而死。我明白那是梦,可是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两个月前,她真的出现了,她要杀了我,她要杀了整个刘家的人。”
由她一说,我大概也清楚了前因后果,凡人转世虽会喝下望却前尘的孟婆汤,但孟婆汤却不能让人将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彻底忘干净,能在梦境中想起前世种种,也是极有可能的。
“你说她,要杀了整个刘家的人?”我有些错愕,难道,那个女子真的会如此心狠手辣?那前日在山崖上故意给我留活路的做法,只是为了博取君明的同情?
她点头,似乎极为惶恐,抓住我的手哭泣道:“我求求你姑娘,我没有想过要害人,也没有想过要和旁人争些什么,那些事情即便是我的错,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只要你能救一救我肚子中的孩子,它是无辜的。”
母亲保护孩子的心意我完全能明白,但,我却无能为力,且不说如今我并不知道她的藏身之处,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是她的对手。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我不好说些旁的,便只有暂且先安慰安慰她。她诚惶诚恐的点头,咬唇低声哽咽。
刘府的园子中最近杏花开的极好,彼时我在杏花树下等他写完一份折子,出于好奇便悄悄探头瞧了过去,他提起笔墨,抬手便抵住了我的脑袋,我慌里慌张的收回目光,揉着脑袋道:“又不是什么天庭机密,为什么不允许我看?”
他只消拂袖间的功夫便将奏折合上,眨眼那份奏折便化为了虚无,揽袖撂下笔,沉声道:“你猜对了,的确是天庭的机密。”
我颓然,只好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你也只会拿这些来诓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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